「周翔」须臾之间 5~6
5.
“周医生。”
“周医生…”
“……”，周泽楷反应过来，“…有事？”
面前抱着病历的是不久前轮转到肝胆外的住院医，姓舒。她攥着病历夹边缘的手指紧绷，一脸欲言又止。
“我，那个，周医生，我想、”
“小周？”
江波涛从会议室大门探进半个身子，“待会儿不是有手术？还不走吗？”
虽然觉得奇怪，但周泽楷还是应了一声，起身离开前他瞥了独自一人留在那里的女医生一眼，她一下子咬紧了嘴唇。
他走向手术梯，短暂的停留后，还是回身径直向办公室走去。
所谓的‘有手术’是距现在还有大约一个多小时的事，江波涛会这样说，大约是有别的缘由。
门是开着的，江波涛果然在里面。
江波涛抬头见周泽楷进来，示意他先坐。周泽楷看着他把刚才科会用的资料分门别类地整理好，其间不着意地看了自己几眼，那个眼神令他觉得疑惑。
但还是江波涛先开了口：“没休息好吗？”
“…没有，“周泽楷迟疑了下，”怎么了？“
“你真应该看看自己刚才的表情…哎，刚才开会时在想什么呢？你组里的那小姑娘一直盯着你看。也不知道老大看到没有。”
周泽楷有短暂的哑然，确实如江波涛所说，他在刚才结束的科会上开了会儿小差，那时科会已届尾声了，原本以为没有人会注意到的。
但江波涛意属的应该不是这个，周泽楷思考了一下后，说：“她…有什么事？”
“应该和她姐姐一样吧，这姐妹俩。”江波涛笑的有些无奈，“今天早上舒可欣问我，知不知道昨天晚上和你在一起的是谁。开始我不清楚是什么事，结果今天下午才知道医院里都传开了……”
江波涛看着他，“是院长的女儿吗？”
“……”
“小周？”
“是。”周泽楷也看着他，由于是这样的话题，两人一时都有些尴尬。对视了一会儿后，都移开了眼神。
那场会面原本就带了些不可明说的色彩，周泽楷没有想过要和别人敞开来说这件事，即便那个对象是关系一向不错的江波涛。
但毕竟是江波涛，很快就调整过来：“不过你也别太在意，这种事之前也不是没有。”
“消化内的小肖、心外的喻文州，他们……虽然也都是小道消息。“
周泽楷想起昨晚的对话，他仍然觉得疑惑：“别人，怎么知道？”
“好像是说有人看见了。”
是这样。周泽楷确实没有想到这件事会引起这么大的噱头。至少在此之前的那两位，他并没有听说过关于他们的传言。
不过也有非常大的可能，是因为他根本不关心此类传言的缘故。
“那昨天…“
“说清楚了。”周泽楷停顿了下，“…应该。”
江波涛没有继续这个话题。
周泽楷坐了一会儿后表示要去术前准备了，他站起身开门的时候，江波涛叫住了他：
“小孙他，知道这件事吗？“
“……“
“手术室里消息一向很快，说不定他已经知道了。“
周泽楷没有说话。
“和他谈谈吧，别有什么误会才好。“
嗯，周泽楷回身朝他笑了笑，尽管他非常清楚，那个笑容大概十分勉强。
由于是去做老板的代刀手术，周泽楷没有怠慢。他再次确认了麻醉科下发的手术通知单之后，洗手，穿手术衣，戴手套，在护士的配合下戴好帽子，通过无菌检查，然后进入层流室。
术前准备已经完成，消毒铺巾完毕，器械护士和一、二助分立于手术台两侧，周泽楷上台在主刀位站好，接过护士递过来的电刀。
他抬眼看了下对面的手术间，然而视线收回时已经杂念抛光，继而稳稳下刀。
一场手术历经两个半小时，顺利完成。周泽楷摘了口罩，有小护士立刻迎上来要给他擦汗，他摇了摇头，径自离开了无菌区。
周泽楷通过层流区外的走廊，仪器运行的巨大轰鸣声回荡在耳边。各个手术室不断有人进入又进出，他走进更衣室，那里空无一人。
他看着自己的手，脑海中没有任何预兆地浮现出昨晚分开前的对话。
夜风里的女孩笑意盈盈，看着他的眼神非常温柔。
是吗？她轻声说。
“真希望你不要遇到和我一样的事。”说着这句话的时候，对方脸上的笑容淡下来，然后安静地看住他。
她的眼神里再没有笑意。
“…因为喜欢久了，总会变得不喜欢的。”
6.
在提出那个建议之后，周泽楷也有些犹豫——虽然他很确定自己并不是心血来潮，然而面前人的反应很难让他不对自己的提议产生怀疑。
孙翔愣了一会儿才开口：“你是说、等下，你住的地方吗？”
“…嗯。”
孙翔像是不能明白似地看着他，那样的眼神几乎要让周泽楷开口否认了。
孙翔还是没有说话，他的脸色有些发红，周泽楷认为那是中央空调的温度打的太高了——因为他自己似乎也有同样的感觉。
好在那时短暂的尴尬很快就被打破，交班时间到，他们不得不打起精神，面对即将到来的修罗一天。
由于当天早上发生了那样的对话，加之前一晚孙翔值了夜班，当天的手术周泽楷原本没有安排他做一助。早上有两台切除术，一助是组内刚刚轮转来的新人，当然很不熟练。
手术时那个小个子新人状态一直不太对，递手术器械时还发生了将长组织剪摔落在地的错误，她口罩上方的眼睛有些不知所措，但很快就有护士进行了处理，周泽楷手上动作不停，他拿起血管钳继续分离组织，没有多说什么。
习惯有时可能也是一种坏事，在某些方面。
在比预定时间延迟了将近一个小时后，那台手术终于完成了。如果不必考量带教而让他独自完成的话，那确实会顺利许多，然而周泽楷还是看着台上的一助缝皮打结，偶尔指导，所有步骤都处理完毕后才走出层流室。
从更衣室出来后已经接近两点，周泽楷考虑着还是不回去了，他一向有在手术日时带着巧克力的习惯，不久后就要继续上台，已经没有出去吃饭的时间。
然而迈入休息室时他却愣住了，孙翔在那里。
“怎么这么晚啊？”孙翔问着，他说话的同时从身后拿出饭盒——那是周泽楷很熟悉的，手术室中午限时供应的手术餐。
——而现在，早已过了限领的时间段。
孙翔看着他吃饭，过了一会儿可能也觉得有些不自在，移开视线后，说：“病区那边没什么事，下午我要上台。”
周泽楷看了他一眼。
“怎么，不行吗？”
没有，周泽楷笑了笑，当然可以。
下午的两台手术如期完成。全部结束时，上午那位一助——在下午时作为二助观摩了全程，她似乎想说些什么，却始终没能开口。
周泽楷觉察到了这点异常，然而她会有这样的反应也实属正常，或许在旁观者那里，默契和熟悉之类的感受会更加直观，甚至会有加倍的观感。
“多练。”他说，“就能…和他一样。”
那位实习医生迅速地红了脸。
他洗手出来后看到孙翔站在手术梯前，他们一起等着电梯下行上行，电梯到达楼层，‘叮咚’一声的提示音里孙翔先行一步，剩下他一个人站在向外打开的电梯轿厢里。
周泽楷的视力一向很好，听力亦然。本科实习在内科轮转时，带他的内科教授曾不止一次地赞扬过他的基础物诊——他很少会漏掉什么。
那一天也是如此。周泽楷没有漏下耳边那句低声而短促的‘谢了啊’，还有那个人离开时微微泛红的耳廓。
电梯门在背后合上，最后一道光也渐渐消失，四周变得黯淡，几乎是下意识地，他摸了摸自己的脸。
周泽楷当然知道，电梯里是没有中央空调的。然而在那个时候，如果有人能提醒他的话——据保守估计，那时他的血色素应该已经超过了12g。*
*
简单来说，就是小周也脸红了。
一般成年人血色素正常值在10~12g/dl，男女会有上下浮动的不同，考虑到小周的颜值，我写了12g，差不多就是微微脸红的样子啦。
Hb代表血红蛋白含量，就是我们在做血常规检查时的指数，一般用来诊断是否贫血XD。
前面说的科普向的东西在这里 点我
